BLACK CINEMA

 

  

2010年10月19日星期二

安息吧

女人迷信,自投罗网;男人迷信,自以为是。

初七那天,也就是10月14日,我回老家第一次去了祖坟。说是祖坟,并没有祖宗18代那么连绵不绝,也许是有而我根本不知道,因为这堂历史课我爸没教过我,我估计这一课他自己也没学好,只追溯到了我爷爷的爸爸那一代,我们就在他老人家的坟前祭拜所有祖先。

爷爷去世有几年光景了,今年奶奶也去了,按老家的说法应该把两位老人家一同接回去,入土为安。到时候爷爷奶奶也会住进这片坟地,拿我二大爷的话说,都住在一个小区里。我环视坟地,墓碑林立,入住的基本都是我爷爷的同辈人,等爷爷奶奶搬进来,应该也不会陌生,安息吧。

回老家之前,领导开始折磨下属,勒令造一千八百个金元宝,我大概造了三百有余,累得腰酸背痛,就差腿抽筋了。这还不够,还订购了一套双层别墅,还好这个施工任务没有摊派到我的头上,而弥陀佛。这都是领导听高人指点的,这高人真招人恨!我劝领导别迷信,领导哪里听的进去,let it be 吧。

我们搬着一千八百个金元宝回老家,还好路上没遇见截道的!回到老家,去看别墅。扎纸房子做纸牛马的在老家叫做草活儿。现在真牛马少了,扎纸牛马的就更少了,都升级换代了。做草活儿的人家里有一间屋,那间屋里除了桌子其他都是纸的。有我爷爷奶奶的一座别墅,还有给别人家做的橱柜,煤气罐,打火灶。煤气罐太逼真了,当我二大爷把它一手轻轻举起来的时候,我着实被惊呆了,凑近过去看,不得不佩服做工的精细,连煤气阀门都跟真的一样。还有一张床,由于屋里没有椅子,我原想坐在床边休息的,幸亏在我坐下之前,它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了,这要是坐下去还了得吗!要说这些东西我还可以接受,再看看桌子上真是哭笑不得,纸糊的笔记本电脑,诺基亚手机(还是山寨的),这应该不是给老人预备的吧,谁家的孩子这么命苦。

别墅很符合老家的审美,不像青岛什么德郡什么美式大宅,忘本得很。看着别墅领导又发话了,说这别墅得题字:“吉星高照”。这也是高人指点的,一定要办到!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落在了我的手上,我不多说话,拿起毛笔完成任务。女人迷信劝不得。

我们来到坟地我爷爷的爸爸坟前,一把火点着了别墅和一千八百多个元宝,火势很猛,不出两分钟二层楼的别墅就灰飞烟灭,几米之外都感到热浪灼人。看着别墅迅速消失,领导表情严肃,后来她说高人说得没错,他们就是要房子,你看那房子烧得多快啊!要得多急啊!我不想说什么,就四面纸墙,不快才怪,但不管迷信不迷信,只有领导的心事了了,我才能消停,这不失为一个好结果。

该给的都给了,请祖先保佑我们吧。

 

前天,我去看望高大叔了。高大叔走了快一个月我才去看他,他不高兴了。

高大叔年轻的时候也是文艺青年,而且颇有才华,这都是今年夏天我找高大叔拍短片才知道的事情。那天拍完短片,我们坐在高大叔家聊天,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,我随手拿起一看是建筑摄影,高大叔说他有空就随便翻翻,和我同去的姜哥在意大利进修过摄影,他们就聊起摄影来,我档次太低,旁听。在交流了一些摄影心得体会之后,高大叔回想起他年轻的时候,照相机可不是今天这么普及的,他玩相机那会儿,我爸兴许还没出世呢。什么时候高大叔说要去哪里照相,身边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都去排队,高大叔人好,一个一个给他们照,相当拉风。高大叔也是烧器材的主儿,手头上不止一个相机,而且不屑用日本相机,都用德国的。他还自己洗照片,放大照片!高大叔这么有才,我以前怎么从来没看出来呢!要不说真人不露相呢。

回家我也对领导说,我找高大叔拍短片真是找对人了,这是老艺术家了。很可惜,被我寄予厚望的短片只进入到最终入围阶段,什么也没有得到。但是回头来看第一次做的确很稚嫩,能入围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。如果说短片有什么价值,那就是高大叔,这是他的遗作,他去世前最后的影像资料。去看高大叔的时候我原想把短片也带去,送给他的夫人和儿子,可脑子里总闪过这样的画面:看着屏幕上一直在笑的高大叔,夫人和儿子痛哭流涕。还是过一段时间再送去吧。

高大叔,我来看你了,虽然只能看到十几年前照片里的你。八月末我还见过你,往后却再也见不到了。我给高大叔的灵位上香,三鞠躬,夫人在后面说老高你看你多幸福,有那么多好朋友来看你。鞠躬礼毕,我把三炷香插进香炉,香炉里的香灰很松软,插进去的香立不住,我把香灰压实,再把香插进去,这过程中我手里的香不断掉下暗红的滚烫的香灰,落在我的拇指上,灼痛。出门时,头又结实的撞在低矮的门楣上。

回家的路上,我坐在车里,这时头已经不疼了,但我想为什么进去的时候没有碰到头,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呢?再回想自己烧香的详细过程,第一个躬鞠得太浅了,身体没有完全弓下去,这样看来出门撞头是高大叔在嫌我没礼貌了,让我补鞠了一躬。而这时候我的拇指越来越疼,被烫起一个小水泡。高大叔真的是生气了,我这么晚才来看他,他不高兴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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